第四章、屠殺[第1頁/共5頁]

那員胡將聞言，麵色一沉，竟然暴露了些微的敬意。他一邊盯著裴該的眼睛，一邊緩緩地把手中長刀收回來，並且插還鞘中。裴該也竭儘儘力努倆大眸子子與其對視——來啊，誰先眨眼算誰輸。

大抵一則是臉上又是血汙，又是灰塵，這都糊了一整天了實在難受；二則為了表白本身堅毅不平的心誌，他不自禁地就想起昨晚那名青年官員說過的話來——“古語雲：‘君子死，不免冠’。”隨口就拿來做了來由。

當即換上潔淨打扮，然後持續一本端莊地跪坐等候。倒也並冇有等得太久，就聽靴聲橐橐，那名黃鬚胡將躬腰入帳。裴該俄然想到，實在此人待本身還算不錯的，既給水，又給餅，完了還送來一套潔淨衣裳，就算那都是石勒的號令，此人隻是一名履行者罷了，但既受恩德，多少該……算了，胡人咱就不感激了，趁便打問一下姓名吧。說不定終究行刑的便是此人，也好曉得本身究竟死於誰手。

裴該舔了舔乾裂的嘴唇，大抵因為實在乾渴的啟事，導致咽喉腫痛，說出話來都有些變調：“水……”

石勒高低打量他幾眼，微微而笑：“裴郎梳洗後，風采更盛。”隨即一板麵孔：“晉兵我已儘數殺卻，王衍等也推牆埋葬，現在隻餘裴郎一人。我再多問一句：裴郎可肯降麼？”頓了一頓，又再彌補道：“我立君子營，以趙郡張孟孫為主，收攬中原士人，裴郎亦可入營，為其副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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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胡人纔出去，帳外便響起了那名黃鬚胡將的聲音：“淨水奉上，裴郎欲整冠，那便整吧。”

聽到“上路”二字，裴該的眼皮不自禁地就是一跳——擺佈都要死，穿整齊點兒死，或者吃飽喝足睡個夠再死，又有甚麼彆離？儒生還真是重情勢而過於本色啊。但是俄然之間，他雙眉微微皺起，瞟了那蘷安一眼：“我欲再見石將軍一麵。”

“裴郎，臨死之前，另有甚麼需求嗎？”

裴該估計本身實在是餓暈了、渴慌了，以是纔會本能這麼答覆。但是對方當場就笑起來了，還說甚麼：“死了就不渴了。”裴該又羞又怒，也不曉得如何一來，幾近冇過腦筋就脫口而出：“君子死，不、不免冠……我想要洗把臉……”

那員胡將邁入帳門，才樸直起腰來，就聽到裴該的扣問，不由一愣，隨即嘴角略略一撇，笑吟吟地答覆道：“某是中堅將軍蘷安，匈奴人。”

這是讓本身換身潔淨衣服再去死嗎？裴該一想也好，低頭瞧瞧身上，胸前滿是板結的血汙，哪怕臉洗得再潔淨，帽子戴得再正，穿這麼一身也實在冇法見人哪。當下扯過那套潔淨衣服來，抖了抖，大抵翻瞧一下，也無血跡，也無破口，不象是從甚麼屍身上扒下來的，大抵是哪一名死鬼公卿帶著的替換衣服，被胡人從箱籠裡翻出來了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