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七章、陽夏城下[第1頁/共5頁]

張賓笑道：“此宿世所建，各處殘損，幾不成用——或許王讚覺得所謂羊馬垣，真是為了圈養羊馬而設的，未當作城防設施，故此並未加以修複。不過城內兵數實在太少，若分在城外，緩急時恐怕很難退守城壁……”

彆的兩個方向，裴該固然未曾目見，想來也應當差不太多。戰後他聽到有人向石勒稟報，計點前後戰死兵卒百五十人，重傷者倍之。

裴該空著肚子，同時表情也空落落的，單獨一人騎著馬返回蒗蕩渠四周的營地。這一起上，連續有胡騎縱橫來去，通報資訊，保護通道，他底子是逃不了的——並且就算想逃，又要如何接走裴氏？

帳內一時候墮入了難堪的寂靜當中。裴該愣了一會兒，正想告彆退出去，就聽裴氏囁嚅著說道：“都是我害了文約，若非為我，文約又何必身罹如此險境……”

對於裴該來講，那種天國般的慘況是彆人生的開端，而對於另一些人來講，倒是生命的起點，即便有所悔過，也已經來不及了。當然，也有很多至死不悟之人，比方說王衍……

裴該悄悄一撇嘴，內心話說：“做夢！”

裴氏聞言，神采不由微微一變，隨即抬高聲音問道：“外間都傳言，是先夫掀起事情，害了天下人，莫非文約你也這麼看嗎？”裴該當場就想破口痛罵司馬家那票混蛋，但咬了咬牙關，終究還是忍住了，反問裴氏道：“姑母又作如何設法？”裴氏倉猝轉過臉去：“天下事由男兒作主，我等婦人又如何得知……”

裴該悄悄感喟道：“但我不死，自當來看。”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裴該抬起眼眉來瞟瞟裴氏，迷惑地問道：“姑母與王正長有舊麼？”裴氏悄悄點頭，說我冇見過王讚——“然其人博學有俊才，我曾讀過他一首《雜詩》，文辭樸素，意味雋永，乃是不成多得的佳作。”

“但是若陽夏城破，王正長能夠倖免於難？”

裴氏偏轉頭來，望望裴該，裴該從速以目視意。裴氏躊躇了一下，這才點點頭：“出外透透氣也好。”便即取了帶紗簾的笠子來，戴在頭上，遮住了麵孔。

裴氏沉默了好一會兒，這才微微感喟道：“文約不必相勸，我明白的……現在我與文約同生共死，已難相離，自不會撇下文約，自尋死路。”隨即伸手抓住裴該的手腕：“文約，不管外間如何群情先夫，他若仍然在生，我當存亡相從。可見臭名並不成怕，不值得用生命來洗濯……卿千萬，千萬謹慎，切勿莽撞處置，浪擲性命——如戰陣之上，刀劍無眼，當遠避為是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