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五章、不放[第1頁/共3頁]

獨一讓李屠戶內心比較均衡的是，那當年的徐大神童在連得三案首後，連續四次秋闈鄉試都名落孫山，因而酒後，他也學著常日去養墨局中曾聽過的幾句讀書人的話，粗聲大氣地批評一句：“小時聰明，大時一定佳啊，嘖嘖，當年的徐大神童，現在也隻是泯然世人矣。”

李屠戶神采烏青：“真不讀，就隨我殺豬罷！”

李長安深吸一口氣，攥緊拳頭，走出門。

幫李屠戶算賬，李長安常笑他，連塊肉皮子的分量也分毫不讓。

隔天，日頭辣人，李屠戶早夙起來，忙出一身大汗，出攤。

恍忽間，彷彿又聽到他最後耳入耳到的，那淡然滄桑的聲音：“放下……執念……”

那日中午，院門被重重拍響，李長放心頭顫了顫，翻開門來，隻見曹老夫神采煞白，躊躇不言。

李長安催問：“如何了？”

又過兩年，李長安讀書更加懶惰，街坊鄰居隻說李長安冇讀書的命。

李傳垠吵架無用，一度乃至讓父子間鬨得跟寇仇普通。

李屠戶倒床就睡，李長安幫他掖了掖被角，聞著酒氣沖天，便聽李傳垠哼哼唧唧，醉眼迷離道：“你說，你爹我雖安閒，但那窯子逛多了，卻也膩歪。何況這麼久了，也就睡了些庸脂俗粉，連那粉玉樓頭牌碧雲女人的手都冇摸到過。你啊，你若能成器，莫說……莫說碧雲，乾脆連著那甚麼赤朱白黑黃綠雲，都一股腦給弄過來，大被同眠，豈不……快哉……快哉……”

這麼些年，李屠戶的積儲也所剩未幾，隻好為李長安深思今後的生存，在他常去的飲馬街上那間酒坊裡好說歹說，給李長安謀了個賬房先生的差事。

自始至終也冇摸過李傳垠那把屠刀，就連雞也冇殺過，更休提殺豬了。

他在書桌上執筆的手，或許更適合用來拿刀。

…………

李長安點頭說：“放心吧。”

而後，李長安在家讀書，李屠戶也不讓他乾活。

他單獨一人將養父火化，裝進人頭大小的一個骨灰罈子裡。

他彷彿天生便會使刀，腦中閃過莫名的詞彙，四象勁、地殺訣……

他娶不到標緻老婆，睡不到粉玉樓頭牌的碧雲女人，便因為乾的是下九風行當，冇法出人頭地。而讀書就能出人頭地，他因而把本身的遺憾依托到了兒子身上。

…………

到菜場後，本來熟諳的街坊鄰居站得老遠，恐怕跟他扯上聯絡似的。

他若不放，便會永久沉湎大夢當中。

兒子冇能實現他的依托，這類依托也隻好轉移到還未出世的孫子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