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肆陸章 舊聞錄[第1頁/共3頁]
他身邊坐著掌饌杜嚴,蹙緊眉頭,似嫌酒臭,動嘴斥了幾句,冷著臉站起甩袖走了。
更巴不得王桂落魄,冇吃的心機,好把他那未大動的飯菜,再劃半盤來裹腹。
“你不是不餓不肯來麼?”傅衡看她吃得津津有味,輕笑:“卻本來是怕走路,想躲懶。”
舜鈺鬆口氣,邊量起菜色,除滿碗冒尖的粳米飯外,一盤八寶豆腐,一盤乾筍煨火肉,一碟炒碧綠瓢兒菜,並一碗酸辣湯。
不知何時,郝天祿走近跟前,同傅衡笑著說話,小婦人溫眉紮眼尾隨他身後,把手埋冇在袖籠裡。
她原還不覺餓,此時看著,倒勾起了些許食慾,夾一筷子乾筍嚐了嚐,滿嘴的醃香味兒,又把湯舀一勺,酸酸辣辣地,實在開胃。
“這裡監生食宿免費,可家眷倒是要收宿銀的。”傅衡見舜鈺沉默不語,低道:“予貴兄家道貧寒,他妻就在杜嚴部下尋了個差事,替這裡的監生漿洗補綴衣物度日,可免除食宿費,還能按月發些例銀,供予貴兄買些筆墨紙硯此類的文物。一晃就四年,日夜不歇,實在賢能淑德的很。”
舜鈺瞅去,初來點頭認過,也在廣業堂讀書的監生王桂,此時一副食不下嚥的模樣,拎著筷箸在飯菜裡撥拉,就是抬不起送入口裡。
“陽明兄!”一聲簡短號召,語氣甚是斯文:“方見你朝我看了數眼,可有事麼?”
舜鈺想起宿世裡聽過的一樁疑案來,晉州知府郝天祿酷好美色,後宅妻妾成群,大夫人多次勸止,遂記恨,乾脆一封休書甩下,當日晚兒,那夫人即不見其人,卻在房中桌案上,赫赫豎擺一雙血淋淋的手掌,硬生生地齊腕砍斷,慘白、粗糙及腫脹,皆是艱钜光陰遺留的悲苦苦楚。
他滿麵紅暈,含混嘟噥兩句,揮揮手隻道無事,腳步亦深亦淺朝前踩踏,確切喝得有了醉意,那酒味兒濃烈的隱入雨裡,卻似還在她鼻息處繚繞。
投井下石的是鄔勇,同王桂一個齋舍,身材瘦如猴,似一向都很餓,自個碗盤早吃的潔淨,還在打旁人的主張,這盤裡搶一筷,那碗裡偷一勺,滿臉涎笑惡棍。
堂內擺了數張紅漆束腰圓腿風雅桌及方形四腳凳,一張最多可圍坐十數人用膳。
郝天祿先還客氣,待聽得這新退學的生員僅分在廣業堂,神情就很淡了。
傅衡讓她在廊劣等著,那裡都彆走,他去甲字齋房尋熟悉的同窗,借兩把青綢油傘來。
那夫人再無影蹤,是死是活亦無人曉得,吏部徹查數日,終冇法給郝天祿科罪,僅貶為中下官吏,自此宦途一蹶不振,淹於人跡中,再不得訊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