寡婦村

第89章 東風祭 自序 二[第1頁/共2頁]

父親眼裡的戰役是那樣的殘暴,一個個熟諳的身影倒下,耳朵裡不時傳來傷者絕望的呼救,腳下的地盤滲入著陣亡將士的血漬,一陣風颳來,氛圍裡滿盈著血腥……

媽媽出來站在土窯門口,撩起圍裙擦了擦手,幫父親把肩上的犁鏵取下來放在一旁,把我從牛背上抱下來,然後把牛拴在槽頭,給牛拌草料。父親拉著我的手走進窯內,看土炕上的木盤裡,盛著黃橙橙的糜麵煎餅,另有一碟辣子、一碟野小蒜拌韭菜。兩碗熬得黏稠的紅豆稀飯。

我們洗了把臉,爬上炕,狼吞虎嚥地吃。吃完了,把木盤推向一邊,扒光衣服,睡在炕上,做起了五彩斑斕的夢。

朋友說,天國到天國的間隔是一小我的高度。我冇有下過天國,冇有上過天國,渾沌中嵌入影象的第一印象就是瞥見你****著上身,哈腰弓背,播種生命,汗水淌過的處所,生長著綠。

影象,堆集著感悟。順手撿起一片瓦當,摳去帶著血腥味的泥土,看上麵雕刻著一條魚。順手扔進河裡,那魚兒出現一陣浪花,飄然遊去。翻曬陳年舊事,你說過,人,站著,是一條生命,倒下,是一撮黃土。

生命的燈油熬乾了,餘溫散儘,身材變得生硬,亮盅兒(長明燈)點起,一縷紫煙嫋嫋升騰,嗩呐吹出的安魂曲在村莊上空繚繞,一片哭聲走過山脊,群山顫栗。

一群鳥雀子飛來,落在地頭的樹上,彷彿在會商著甚麼,嘰嘰喳喳吵個不斷。一隻牛虻飛落在牛背上,臥在犁溝裡的牛掙紮著站起來,不斷地甩著尾巴,想把牛虻從身上趕走,可那牛虻也很奸刁,用心落在牛尾巴打不到的處所,把觸角紮進牛的體內,吮吸著牛的血。父親一甩長鞭,把牛虻打落在地上,牛感激著,麵對父親,哞哞地叫了幾聲。

一覺醒來,夢了些甚麼已記不清楚,瞥見媽媽在豆油燈下,把一塊塊碎布用針線彌補起來,為我縫製書包。我七歲了,再過兩個月,我就要揹著媽媽為我縫製的書包,去讀書。

我看你眼睛的餘光漸漸地散去,瞳孔放大,長長地出了一口氣,永久地閉上了眼睛。

太陽落山了,你把我抱上牛背,本身卻把犁鏵扛在肩上,朝家走。夕照的餘暉,在遠山,變黃變白,把最後一縷陽光收起,山的皺褶裡,一燃燒星在閃動,一縷炊煙直直升騰,父親歡暢了,大聲吼著:“大刀向――鬼子們的頭上砍去……”

在燃燒完的灰燼裡,尋覓火星。沿著光陰碾軋過來的轍印回望,你的眼眶裡閃著淚光,影象啟用了,在犁溝旁,你抽了一口旱菸,然後指著遠方的渡口,指著吼怒的黃河,深思著說:“一九三七年的初春,我們就從那邊渡河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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