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少年如星辰[第1頁/共4頁]

人還未到近前，齊孤鴻俄然看到男人的神采大變，他猛地起家，痛苦地握拳撐住桌案，一隻手上青筋畢現，白淨的神采刹時慘白如紙，朱唇開啟，便是一陣翻江倒海的嘔吐。

自從分開這片地盤，至今已是三年。

中午的時候，齊孤鴻在餐廳草草吃過中飯，巨輪上的搭客固然十之七八都是中國人，但供應的仍舊是西式餐點，麪包黃油早已味如嚼蠟，齊孤鴻隨便吞下幾口，迫不及待地等候著家中的吃食，那些辛辣的雲椒、稠密的湯汁、龐大的香料，光是想想便讓齊孤鴻垂涎三尺，再看船上其他旅者仍舊一身西洋打扮，像模像樣地拿著刀叉，彷彿對這最後的餐點戀戀不捨的模樣，竟讓齊孤鴻莫名生出些許鄙夷。

少年的仇恨常常是一種標記式的東西，他感覺應當恨，就這麼恨了，全然冇在心中問過啟事，或許在一些孤寂的夜晚，齊孤鴻也曾經想和中島鴻枝聊聊，那些三年來無人情願聆聽的話壓在心中，每逢夜晚便如野獸般呼之慾出，可再到淩晨，明智扼住感性咽喉時，他的恨意又在逼迫他閉嘴。

就因為，齊孤鴻的父親齊以當年以軍醫身份插手甲午海戰，至今下落不明存亡未卜。

杯碟中盛放的，是幾碟小點心，齊孤鴻叫不著名字，隻看得出精美，三四塊點心規規整整堆疊在一起，男人捏起一塊，放在嘴邊咬上些許，微微皺眉又放下，舉起杯盞品上一口香茶，那皺起的眉頭才忽而又展開，重新放下杯盞後，這才落下了衣袖，長衫馬褂穿在他身上，透著一股新奇的神韻，袖口領邊上精美翻覆的血紅蘇繡紋飾，與他的肌膚相得益彰。

正因如此，乃至於對方即便是個男人，也不由得令齊孤鴻看到愣神，隻覺此人固然坐在船麵一隅，卻足以讓全部船麵上烏泱泱的百十來號人都在一刹時暗淡無光。

一套龍泉窯杯碟擺在男人麵前，苗條白淨的手指捏著一隻杯盞，渾然天成，彷彿除了那隻手，再無人有資格碰觸那樣的瓷器。

幸虧，終究都疇昔了。

如果不看此人長相年紀，光是將他周遭統統精美華貴的物什堆疊在一起，齊孤鴻能想到的，大抵應當是和爺爺年紀相仿的高貴老者，但也正因為不是如此，才讓齊孤鴻忍不住對他萬分獵奇--那不過是個與本身年紀不相高低的年青男人，本該是青澀稚嫩的年紀，可週身從指間到髮絲透出的華貴氣味，反倒讓人感覺那些物件不管如何精美，都配不上他的氣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