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掩泣空向[第1頁/共35頁]

皇後勉強笑了笑，“主子講錯了，萬歲爺恕罪吧。”說著引他進偏殿，笏滿床屏風後襬了小小的一桌，一壺酒，兩隻凍蠟酒盅，五六個小菜，冇有侍膳寺人，就像平常人家家常的吃喝。

她順服地在他腳踏上跪坐下來，把臉貼在他膝頭的八寶平水紋上，繁複的金絲線繡得極工緻，碰在肉皮兒上有些微涼。他的手暖和有力，在她發上細細摩挲，誰也不吱聲兒，不去粉碎這春日靜好，固然各有感到，各有所思，卻也盈盈洽洽，彷彿留得住這一刻，就留住了天長地久了。

厲三爺明顯很絕望，“我就曉得您朱紫多忘事！我小時候跟著我們家老頭子進宮送過冬蟈蟈，您還拿石子兒砸過我的頭，砸開了一個口兒，流了一頭的血，把您給嚇壞了，還記得嗎？”

這話擱在彆人嘴上是殺頭的大不敬，可到了錦書嘴上，那嬌嗔的語氣卻能卸下天子統統的承擔。他悄悄看著她，這丫頭彷彿又長了些個頭，本來像個半大孩子，年下到現在躥得快，和他站在一起時，竟然有他齊肩高了。那臉盤啊，身材啊，冇有一處不惹人愛的，抱在懷裡軟軟的，溫馴起來像隻貓……

“那我們上哪兒去？又去聚寶齋淘換寶貝？”倒不是說琉璃廠不好，隻怕進了店裡又當大爺似的請到單間裡供起來，到時候要走也不易。

跑堂的哈著腰道：“您言重了，我們如何能和大內比！承德爺是大肚彌勒佛，是天上的金龍下界，天底下最好的廚子都上宮裡服侍去了，我們這兒的掌勺是麻繩串豆腐，和禦廚們一比，那是提不起來！月例銀子也不一樣，宮裡洗菜的都有三兩月銀呢，我們這兒，大廚四兩，了不起加上二十個承德哥哥，這是哪兒跟哪兒啊！”他搓動手說，“瞧我，閒事兒冇辦，儘和您們扯閒篇兒了。您二位來點甚麼？”

那小二噯了一聲，恭維道：“大爺這話說得是！我們買賣人，講究的就是這個，要把大爺們挑在大拇哥上，把爺們服侍舒暢嘍，掏銀子掏得心甘甘心不是？您受用，我們贏利，大師吉利，多好的事兒！”邊擦板凳邊笑說：“您們到了順泰來就是到了自個兒家了，要吃甚麼，要喝甚麼，九十八道菜色，十六蒔花雕白乾兒，由著爺們點。”

皇後說：“懿訓談不上，太子接了賜婚的旨，這你曉得嗎？”

錦書愈發朝簾子裡縮，之前傳聞過那些北裡衚衕騙明淨女孩兒做粉頭子用的就是這招，她再傻，也不能平白跟著陌生人走。胡亂甩動手說：“您真認錯人了，我冇有姐妹，不是甚麼舅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