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.螺黛[第2頁/共3頁]
但是自昭陽殿分開來到帝後地點的含章殿中,泰安順著含章殿重重帷幔攀向脊檁,探頭朝下一看,卻俄然之間發覺那張鋪著石青織金錦被的床榻上,睡著的,卻隻要天子一人。
小太子住了口,不再往下說。泰安卻非常曉得他的難過。
滿宮城張燈結綵,不但僅是在道賀新皇即位,也在驅逐這個即將入住皇城的女仆人。
殿中回聲響起篤篤的腳步聲,泰安埋在瓷枕之下,用儘儘力探出一雙眼睛朝外看,卻被一頭垂下的青絲擋住了視野。
年青的帝王赤/裸著白淨的上身,暴露清秀漂亮的麵孔,溫馨地熟睡著。
實足十,像透了他的阿孃。
大司馬陳克令為了抹去天子曾經娶妻生子這個究竟,四年前新皇即位以後,未曾守過一天的妻孝。
“父皇對皇後心態龐大,一時感覺她心機深沉不成輕信,一時又肉痛她命途盤曲身不由己。”小太子淡淡地說,“皇後聰醒,在我父皇麵前更加謹言慎行,素顏淡妝,逢月朔十五父皇來時需求茹素。打扮上,也越來越像我母親。”
而本來應當睡在天子身邊的皇後,卻涓滴不見蹤跡。
小太子停頓半晌,又從懷中取出一支小巧的黛石,指尖是非,被磨得光滑圓潤。泰安接過握在手間,倒像是握住了一把短劍。
“皇後投天子所好,衣裝潢品不消金銀,釵簪梳篦盆杯餐具,一應都為木製。”小太子說,“中秋夜當晚,她發間一套黑檀木蓮花簪,式樣古樸風雅,雕工精彩無雙,得了父皇讚美。”
她耐煩地等了好久,直到帷幔的底端透出些微亮光,泰安才握緊了手中的螺黛,緩緩從瓷貓枕下爬出,手起筆落,黛粉落得極輕、極淡,若隱若現似的,翩然一隻胡蝶躍上了皇後華珊熟睡中的左臉。
皇後心機深沉,嫁過來半年不足淚眼昏黃地對著天子辨白心跡:“妾自嫁給賢人,便與您伉儷一體,一片至心日月可鑒。莫非您真的被大司馬廢黜,妾還能撈著好處嗎?妾是一屆婦人,向來登不得三寶大殿,所思所求唯有相夫教子啊…”
泰安想了想,誇獎小太子道,“高!實在是高!”
新天子脆弱,卻並不笨拙。登上高位以後化身傀儡,在這宮城當中要向一個女人低頭,這些他都懂,也做好了籌辦。
是皇後孃娘從內裡返來,又重新睡回她的枕頭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