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遂心針與當歸湯（十四）[第1頁/共3頁]

海棠借住的小屋離茱萸巷實在不遠，這一起我卻因想不出如何對伢兒交代他阿孃的去處，走得格外艱钜。直到了小屋門前，尚無眉目。

明顯徒弟也並不想逗留在這個題目上，他在我的後腦悄悄拍了幾下，將我從他的胸膛前推離，略帶了煩惱歎道：“教了你這麼些日子，怎還會為那過眼雲煙的前塵舊事拘束住，可見你未曾用心。”

殷乙走上前相請，海棠朝徒弟再禮過，便跟著殷乙往那闇火浮動的大門走去。走到門前，她駐了足，轉頭又瞧了我一眼。

我眼睜睜地瞧著海棠的背影在門外消逝，連同大門一起消逝，隻覺內心難以名狀的哀痛，那是一種冇有影象卻有豪情的古怪的哀痛，來勢澎湃，冇法停止。

我暗自一思忖，自認徒弟說得不錯。非論疇前與海棠有如何深的糾葛，早已煙消雲散，現在更是連因果業報也了償得乾清乾淨。身為朱心堂的學徒，竟還看不透這個，甚是忸捏。

過了很久，我才被這一場古怪的哀慟折騰得精疲力竭，有力地偎在徒弟胸膛前抽著鼻子。

我跟著一同出了屋子，外頭置了塊門板，竟圍了很多人，皆沉默諦視著被抬出屋子的海棠。徒弟也在一旁負手看著。

徒弟去玉枝家喚人來幫手，留我獨在門前盤桓好久，一顆心提吊至嗓子眼，心口空蕩蕩地發涼，好不輕易才穩住了心境，要往屋裡去。

身後屋門輕響，玉枝娘領著兩個壯漢出去，將近床榻時抬手止住了那兩人，率先探頭望瞭望，見榻上的海棠衣裳劃一，方纔揮手讓那兩人上前去搬抬。

兩個收殮的人許是事前得了關照，輕手重腳，連呼吸也決計壓著，謹慎翼翼地將海棠的屍身抬出了屋子，半點都未曾轟動睡榻裡側的伢兒。

我一昂首，竟是邢家至公子那位新過門的夫人，忙屈膝行了一禮。

小屋陳舊，門上無鎖，悄悄一推便開了。屋裡燃著小半支殘燭，火光悄悄曳動。窗外天已半明，我鼓起勇氣往床榻上望去，果見海棠一動不動地躺著，描述乾枯，彷彿是耗儘氣血、油儘燈枯的模樣。

一聲瓷器碎裂似的哀嚎，俄然從我的喉嚨裡衝出來，我的手臂被緊緊地鉗製住，寸步都擺脫不出去。旋即一個熾熱的胸膛將我包裹住，熟諳的淡淡的草藥苦澀氣教我的神態完整崩潰，非常委曲地埋進那胸膛，放聲嚎啕。

她向徒弟屈膝，顯得極其恭敬，目光移向我時，卻輕柔一笑，帶著些疼惜：“如許都雅的小娘子，怎將臉哭花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