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 芳菲歇去何須恨[第1頁/共2頁]

顧昭和寶鬢鬆鬆挽，朱粉不深勻，又換了家常衣，一襲宮緞素娟裙，摻銀絲繡了煙雲胡蝶在上頭，愈發輕巧清爽不矜持。

她聲音雖輕，倒是斬釘截鐵，是一早的籌算，旁人無可撼動的，即使冬青有千萬個迷惑，想著既無相知，又未執手，如何曉得君非夫君，可她也隻好將迷惑揣內心，跟著沉沉道：

冬青駭了神，極思力索，還是無解，不免赧赧然：“奴婢不明白……如果早曉得那話說壞了，奴婢由得疑竇爛作滲漉泥水，也不往外露半個字。”

顧昭和緩道：“宮海沉浮，命定了的，可我有話要讓你曉得，我這平生，斷不會賠在陳國的朱牆裡頭，三皇子龍章鳳姿，卻斷非我夫君！”

又從外鏨銅鉤上放了大紅撒花軟簾，一室瑰麗，一夜無夢。

冬青沉沉道：“奴婢曉得了。”

“即使我是無愧於心的，可旁人眼裡，我是女人，他是男人，我待他好，是待他的格外分歧，我說了，今後的日子多是詭計叢生，人都變成鬼怪似的無情無義，我隻要格外謹慎謹慎，才氣免了用性命，去填那欲加上罪呢。”

“你內心頭不平氣，嘴上道曉得又何如？”顧昭和長歎一聲，扶將了她起來：“要送命掉腦袋的大事，我不能不謹慎著。”

顧昭和沉默半晌，拉她往榻上坐了：“我方纔咽不下那急，也不滿是因著你，而是我畏，我怕，提心吊膽的時候多了，有些繃不住。”

“可這些，能防得全？”冬青少見她這般慼慼，心肝子也跟著她話擺佈飄搖：

殘燭成灰，似淚始乾，今宵誰泣。

她替她取了金釵花鈿，雲鬢去了小山堆疊，委地而下。

她往外瞥了眼，見玉容緊掩了流派，又在旁守著，這纔敢真說：

冬青替她焦，似火苗在心頭燎燒，她咬了牙，又往地上跪：“奴婢倒甘心您有旁的心機，即使艱钜了些，最起碼是伉儷同心，能同舟共濟的……奴婢曉得這話大逆不道，太背倫常，奴婢隻提這回，再不提了。”

“真真的殷勤體貼，就該潤物細無聲，悄悄的，讓人發覺後心胸感激是幸，可若人不察也是修為，如果大張旗鼓的來，反惹了人排揎。”

顧昭和輕道：“不過乎些摸索權謀，我猜，與昨日事有些扳連。”

晨鼓起，霧霜早，鳳冠霞帔，金釵頭麵，連著豔紅嫁衣，都被冬青往箱裡裝了，待到陳國還得再穿一回。

冬青替她答：“曉得了，還勞托你謝過殿下。”見那人離遠了，才轉頭向著顧昭和：“您說，有甚麼事可議的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