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幽燕雷霆[第1頁/共43頁]

“目下齊國情勢，與百姓百姓無關。”樂毅凝睇著臨淄城頭，“百姓縱想守城，也須得有個主心骨纔是。官府崩潰，商旅流亡，士子隱居，誰來清算這一盤散沙？我軍隻要無犯百姓，齊國將化入大燕無疑。”

“諸位，”樂毅拔劍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圈，“我意，你等兵馬可如此打法。”一陣低聲叮嚀，末端笑道，“若敵情有變，諸位儘可變通行事。”

“來！”秦開乾脆一下子背起了樂毅，邊走邊說，“冇有。皮靴皮襪加皮甲，能凍個甚來？一冬滿營嗷嗷叫，都喊著請戰，騎劫叫得最凶。大將軍這一來啊，我看直要炸營了。”

“六合之氣，無縮不盈，盈之在縮，縮之在盈，乃得大縮，方可大盈。”

漂亮如少女的少年軍仆輕巧地飄了過來，抱起觸子進了幕府寢室。

這便是樂毅星夜來見淖齒的起因地點。

但是已經來不及了。遼東鐵騎已經率先殺到，在驚天動地的“殺光齊人！複仇雪恥！”的吼怒中，長劍翻飛，箭如疾雨，河岸與水麵變成了龐大的搏鬥場。隨後燕軍步兵趕到，三萬餘弓弩手對著泅渡齊兵射殺，六萬餘步兵列成方陣堵住河岸，十萬鐵騎在山塬間縱情追殺。追擊齊國新軍的四支聯軍也是如法炮製，四周截殺。到得午後時分，全部濟水西岸在瀟瀟雨幕中沉寂了。

次日天剛亮，這支獨特的雄師熙熙攘攘上路了。楚軍鐵騎兩翼行進，將這支稠濁狼籍的車馬人流夾持在中間一裡多寬的草地上，彷彿押著戰俘普通。王車旁的兩百儀仗鐵騎，總算還保持著旗號如林的王室威儀，簇擁著齊湣王的大型王車，轔轔隆隆地碾軋著一兩尺深的茫茫葦草向東北開路。整整走得一日，暮色時分方纔度過了沂水，間隔莒城另有三十餘裡。禦書請命齊湣王是否安營安息一夜，明晨整肅威儀再進莒城？齊湣王卻亢奮非常：“本王竟日顛簸，尚且不累，誰個累了？當即進發！一鼓作氣入莒城！”

雖說還是春寒料峭，但對冰天雪地長大的遼東後輩來講，已經是和緩得不得了的氣候了。虎帳中到處嚷嚷著“好野（熱）！好野（熱）！”“到了齊國，不得野（熱）個蒸鴨子！”樂毅便命令全軍休整，半月之掉隊軍南皮與聯軍會師。這恰是樂毅用兵之清澈處：旬日以內兼程進入易水休整，讓將士們慢慢風俗中原的“野（熱）春”，保得雄師入齊有充盈戰力。

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嫗手牽一個總角小童，拄著柺杖顫巍巍指著土台：“我三個兒子都戰死了，我等百姓請命於宮外以求善政，哭求三天三夜，你這國王曉得麼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