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.第三章[第1頁/共4頁]

在這個完整陌生的天下，她終究有了一個可讓她儲存下去的落腳之地，她入目所見終究不是一片虛無怪誕。

他幫她葬了生父，就葬在城外荒郊，幾杯薄酒幾碟鮮果，點了香燭紙錢送彆亡魂。

何秀才握住她的手，傷懷道：“阿圓，是阿爹誤了你啊。現在你的婚事，不上不下，哪個女兒家帶父出嫁的？這些說親的，隻這沈大郎最為靠譜，也隻是粗漢莽夫，行的差役之事，名聲不佳。你本可配個清貴的讀書人，哪怕做不得官，或應募或保舉在府衙中做個押司筆吏，到底是端莊的差使。”

她在這世上是真正的一無統統，隻要阿爹這一個親人，不管如何，她都不會拋下阿爹不管的。何棲收轉意神，心下暗道。

她永久不會健忘那日她茫然地跪在街頭，呐呐地喊著賣身葬父，一領破席蓋著她生父已經發青生硬的屍身。有人衝著她指指導點，留下一聲感喟，美意人將一個熱騰騰的炊餅塞進她手裡，還冇等咬上一口，便讓一邊餓狼似的乞兒強搶了疇昔。

可她不想死，她經曆無數的死彆，她不想死。

“你忙了一天，坐下歇歇，那些桌碗先放在一邊，不消理睬。”

何棲道：“阿爹你曉得我，見不得臟亂，也冇甚麼要歸置清算的，半晌的工夫便好。”拉了中間的竹椅，“阿爹吃多酒，不要站著，細心頭暈。”

是真的無路可走，人生地不熟，又無親戚投奔。雖說罹難的是鄰州，但源源不竭衣衫襤褸的哀鴻刺激著桃溪公眾的神經，天道無情以萬物為芻狗，誰知本地會不會也有災害臨頭？大家縮緊衣食銀錢以備不時之需，即便官府壓抑，城中米價急升，街上行人來去倉促，早早閉門謝戶，恐怕流民肇事。

“阿爹說的甚麼話，阿爹扶養我成人，其間不知多少艱苦，所操心機不知凡幾。”何棲聲氣微哽。

何秀才鼻子發酸，他老了，哪看顧得了她。

“阿爹好好的如何又傷感起來？”何棲歪了歪頭，一副小女兒的神態，“若不是阿爹，阿圓怕是死生不知，鴉反哺，羊跪乳，我如果置阿爹不睬，豈不是禽獸不如？”

“阿爹？”何棲輕喚一聲。

何棲見他實在氣狠了，也知他定了主張以後就再難還轉，隻得改了口風，說要帶父出嫁，不然她便跪死在門口或做個姑子去。

日漸西沉，朝霞滿天，何家父女苦留不住盧繼在家用飯，何棲便將一隻風鴨用繩索拎了遞與盧繼。

老樹昏鴉，冷風捲著紅色的紙錢，魂幡呼呼作響，也不知是人聲貓叫，一聲似有似無的哭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