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 傷重[第1頁/共3頁]

章桃點了兩下頭，又緩慢點頭，大聲說：“我不餓。”

但是現在李章兩家的兩個壯勞力，一死一傷，就留下幾個婦人長幼，如何活下去？

夜裡大雨總算是停了，章桃伸直睡在章水生中間，章杏便坐在中間替他們打扇趕蚊蟲，城牆上上了燈，昏黃光照在城下泥濘不堪地上，但見到處都是胡亂躺著流民，而他們則在靠牆暗影裡，看著風吹光影忽悠疇昔過來。章杏昏昏沉沉，將睡未睡，模糊聽得城內裡打更聲過，驀地展開眼睛，一輪冷月悄無聲氣滑進烏雲裡，六合一下子暗淡。

俄然一陣喧鬨從李家草棚子那邊傳來，李洪氏淒厲哭聲隨後響起：“我的兒啊！你如何就這麼走了？你如何這麼狠心啊……”

章杏鬆了一口氣，趕緊將罐子裡存的淨水倒了一盆出來端到章水生身邊，撕了衣衫，替他擦洗傷口。章水生固然胸前都是血，那傷處卻不是正胸，是肩胛下約莫二三寸的處所被戳了一個深血口兒，血水這時已經不流，想來並冇有傷到心臟。

章杏看他裝模作樣的模樣，內心的邪火騰一下燒起來，一手抓住了他，不讓走，一手縮在袖子裡，緊緊握著那根尖頭的鐵杵，恨不得立時抽出猛下將這張道貌岸然的臉劃的稀爛，卻到底隻是盯著他，用隻要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：“萬先生，我曉得你兒子去那裡了？”

不曉得萬郎入耳冇有聽出章杏話裡的意義，他與章杏對看一陣後，說：“你既然是手上有藥，那就臨時試一試。”說罷，猛地拽開章杏拉扯，一甩衣袖，覆在章水生身邊坐下來。

章杏心中惶恐，曉得這時候如果父親出事，她們姐妹兩個想要活下去，定是千難萬難。李家的草棚子僅夠他家幾口人夜裡窩下，是不能橫躺兩個病人的。章杏央人將父親抬到靠南的城牆下。萬先生也過來了，評脈看眼睛，又將章水生胸口的傷看了幾眼，歎了一口氣說：“早些籌辦後事罷。”

章杏不該，隻問道：“先生要甚麼藥？”

他們兩個一個父母早亡，一個幼年喪父，從小便在一起玩大，再加上李洪氏心腸良善，兩人友情比之有些兄弟還要深厚些。從李莊村到淮陽，這一起上，若不是李家的幫手佈施，他們父女三人哪能走到現在？

章杏曉得他確切有幾分真本領，那麼眼下他就須得拿出全套本領來救她的父親，若她的父親活不成了，她毫不躊躇會將這偽君子的麪皮揭開。

早上喝了半碗野菜湯，現下天都黑了，如何能不餓？章杏摸了摸章桃的頭，說：“桃兒最乖了，你就在這裡陪會爹爹，姐姐去給你做些吃的。”章桃點了點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