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：小寒（2）[第1頁/共2頁]

偶然她會想起阿誰啞巴。上帝真是一個詼諧的白叟，他想奉告她天機，卻派一個啞巴來表示她，可惜她道行太淺，畢竟難逃此劫。

韓馨月的手臂打上了厚重的石膏，她不敢信賴本身皮包骨的胳膊裡，竟能夠容下四根釘子。冰冷的石膏將她的手臂包裹得嚴嚴實實的，用一條繃帶吊著，吊得她的脖子生疼。最難過的不是脖子，而是手臂。睡覺時，手臂不管如何安排，都感覺不舒暢，不管平躺、側臥、俯臥，都擔憂會壓到手臂。有一天，她做了一個夢，夢見很多釘子紮在她手上、腿上、乃至有兩根向她的眼睛飛來！她嚇醒了，極力從床上坐起來，無法石膏太重，她隻得半躺著，睜著眼捱到天明。

不知甜睡了多久，韓馨月被大夫喚醒了。主治大夫奉告她，她的手臂中嵌入了四根鋼釘，縫了11針。她看著細瘦的胳膊上彎彎扭扭醜惡的疤痕，淚流滿麵。手術結束了，噩運才方纔開端。

韓馨月夢見本身死了，她聽到本身骨頭哢嚓斷裂的聲響。她被死死地包裹在一層又一層白布裡，裹成一具木乃伊，幾個穿得花花綠綠的男女邊嚎啕邊為她燒紙，她和他們之間隔著一隻厚重的絳紫色棺木，她冒死想衝出去，她哭，她叫，她手舞足蹈，卻無濟於事。

抱病最難過的不是疼痛，而是孤單，孤單像一條青蛇，纏得她幾欲堵塞。母親忙於勞作，多數時候是她單獨一人，她有大把的時候用於察看四周形形色色的人和事，用思慮來打發冗長而無聊的光陰。她傳聞一家五口因車禍陰陽兩隔，她親眼目睹一個九歲的標緻的小女孩拄著柺杖艱钜行進，她看到隔壁病房裡一對情侶時而相互鼓勵時而捧首痛哭，她見到一名明天還談笑風生的病友第二天被大夫抬進了承平間……這統統，都讓她憶起十幾年前去世的父親和倉促分開的同窗魏華。上帝賜賚每小我活著的機遇，卻又偷走屬於你的豪情、芳華、但願，乃至年輪。統統的爭鬥，殛斃，妒忌，仇恨，本來是虛妄的，隻要活著，纔是獨一實在的。

手術前晚，一名護士拿著剃刀，將韓馨月的手臂遞得光禿禿的，看著奇特的手臂，她撲哧一聲笑了。睡前，她在日記本上寫道：最壞的總會到來，最好的也將到臨。那晚，她竟睡得出奇地好。第二天一早，她身著病號服，被幾個白大褂推動了手術室。此前，她極其惡感穿條紋狀的病號服，感受一穿那身網似的衣服，就會感染上病院的病氣，時候久了會變成一個絕症病人，而她不想在此壽終正寢。手術那天，大夫強令她穿病號服，她無法屈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