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名實卷[第2頁/共3頁]

是以竊華名者，螻蜥騰於雲霄；失實賈者，翠虯淪乎地府。於是斥鷃淩風以高奮，靈鳳卷翮以幽戢，鉛鋒充太阿之寶，犬羊佻虎狼之資矣。夫佞者鼓珍賂為勁羽，則無高而不到矣；乘朋黨為舟楫，則無遠而不濟矣。

門人問曰：“聞漢末之世，靈獻之時，品藻乖濫，英逸窮滯，貪吃得誌，名不準實，賈不本物，以其通者為賢，寒者為愚。其故何哉”

“夫直繩者，枉木之所憎也；清公者，奸慝之所讎也。人主不能運玄鑒以索隱，而必須當途之所舉。然每觀前代擅權之徒，率其所舉皆在乎附己者也，所薦者先乎利己者也。毀所畏而進所愛，所畏則至公者也，所愛則同私者也。至公用則奸黨破，眾私立則主威奪矣；奸黨破則升泰之所由也，主威奪則危亡之端漸矣。毀所畏則恐辭之不痛，雖刖劓之，猶未弇意焉，故必除之而後快也；彼進所愛則苦談之不美，雖位超之，猶未逞心焉，故必危彼以安此也。是故抱枉而死，無愆而黜者，有自來矣。

抱樸子答曰：“夫雷霆車訇磕，而或不聞焉；七曜經天，而或不見焉。豈唯形器有聾瞽哉！心神所蔽，亦又如之。是以聞格言而不識者，非無耳也；見英異而不知者，非無目也；由乎聰不經妙，而明不逮奇也。夫智大量遠者，盤桓以山峙；器小誌近者，蓬飛而萍泊。夫唯山峙，故莫之能動焉；夫唯萍泊，故流而不滯焉。

“以是體道合真，嶷然矗立，才遠量逸，懷霜履冰，思綿六合，器兼元凱，執經衡門，淵渟嶽立。寧潔身以守滯，恥脅肩以苟合。樂饑陋巷，以勵高貴之節；藏器全真，以待天年之儘。非時不出，非禮不動。結褐嚼蔬，而不悒悒也；黃髮終否，而不悢悢也。安肯蹙太山之峻，以適鑿枘當中；斂垂天之羽，為戒旦之役編於仕類，而煩悶庸兒之下。舍鸞鳳之林，適枳棘之藪，競腐鼠於踞鴟，而枉尺以直尋哉！

德薄位厚，弗交也；名與實違，弗親也；繁華馳逐，弗務也；豪俠奸權，弗接也；俗說細辨，不答也；脅肩所赴，弗隨也。貌愚而誌遠，麵垢而行潔。確乎若嵩岱，銓衡所不能測也；浩乎若滄海，鬥斛所不能校也。峻其重仞之高，隱其百官之富。觀彼佻竊，若草澤也。邈世之操，眇焉冠秋雲之表；遺俗之神，緬焉棲九玄之端。雖窮賤，而不成脅以威；雖危苦，而不成動以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