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三章 一晌消凝[第1頁/共4頁]

綃紗上有個纖細的剪影，獨倚窗台，瑰麗的姿勢能夠入畫。他孔殷起來，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！他費儘了心機，為的隻是她啊！他排闥出來，不覺已經濕了眼眶。怕唬著她，死力禁止著，低聲喚她，“暖兒……”

婢女立在廊下請新郎官移駕隔壁，維玉維瑤進屋來給布暖梳洗上妝，說了一車寄意吉利的話。再想想過不了幾個時候要分離，又不免惆悵惘然。

“明天一早就走，能夠麼？”他試著谘詢，畢竟那麼遠的路，要跋山渡水分開中土，分開生養她的父母。她年紀還小，將來可會悔怨呢？他覷覷她，“你若怕關外過不慣，我們不出大唐，尋個僻遠的處所也成。”

他坐在圈椅裡看她，火光下的臉工細秀美。烏濃的眼，硃紅的唇，明顯那樣美，倒是笑容滿麵。他曉得她捨不得他，內心頗感滿足。伸手撫她尖尖的下巴，溫熱細緻的觸感。她像隻貓，就著他的掌心貼過來蹭了蹭。他眼裡浮起笑意，“不要緊，這點子傷不算甚麼。”

廊廡那頭有人走動，看身條是維瑤。停在門外拍了拍欞子，“娘子，感月蜜斯要出閣了，臨行還說感謝娘子。”

布夫人被他兩句話說得鼻子發酸，手絹掖著眼睛道，“養女兒往出嫁，養兒子往回掙。還是養兒子的好，不至於現在剜了塊肉似的。”

布夫人點頭，朝樓上努努嘴，“真正憂心的人在上頭呢！你快去瞧她，我曉得她強顏歡笑的，難為壞了。”

匡夫人介麵道，“再叫姐姐，我們是冇甚麼，隻恐慢待了丈母孃。”

爆仗和炊火開端燃放，五光十色點亮了她的視窗。她把臉埋進臂彎裡，感受不到高興，有的隻是滿滿的有望。她把螺櫃上小小的神龕攏在胸前，對著內裡的靈位喃喃，“小郎君，你父親這會子在那裡呢？可脫身了麼？母親內心惦記他，你在天有靈必然要保佑他。保佑他平安然安的，早些返來，帶我們到塞外去。我們去看長河夕照，看大漠孤煙……”

屋裡靜下來，尤顯得大而浮泛。她趺坐在簟子上，耳朵裡是煌煌的喜樂。但是一大塊孤單壓下來，幾近把她壓得堵塞。她俯身伏在矮幾上，腦筋是木的。內裡鬧鬨哄的吟詩作賦，唱入門歌，唱催妝歌。那些聲音在她的耳廓上打了個轉彎，刹的一溜，都走遠了。

容與見姐姐們都來了，不免有些侷促。站起家倒手足無措，也不知如何稱呼纔好。支支吾吾之際，行三的甄夫人掩口吃吃的笑起來，“喏，現在真是亂得短長了。你叫我們姨母，我們可不敢承諾，的確像占你便宜似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