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一[第1頁/共3頁]

陳爽低聲說，我要走了，再也不返來了。陳爽的左手食指纏著紗布，紗佈下藏著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。永難彌合的傷口。

這句話所產生的結果立竿見影，父親和姐姐都停下了筷子，姐姐駭怪莫名地望著陳爽，父親的臉卻變得煞白，彷彿平空受了一個重創，搖搖欲墜的模樣。幾近是一刹時，父親的臉又變得潮紅，彷彿他滿身的血液都因氣憤而衝上了腦門，陳爽還來不及回神，父親已掄開胳膊甩了他一巴掌。這一巴掌是如此有力，乃至於陳爽連人帶椅子都跌倒在地。臉頰麻痹了，繼而又火辣辣地鑽心刺痛。

歸去吧，我餓了。

統統的路都走過了，長江橫陳在他們麵前。從蠻荒的太古期間奔騰而來的滾滾江水在幽藍的夜色中靜止停頓。漁火忽閃，與星鬥交相輝映，天上地上，隻要一片暖和親熱的閃動，他們站在岸邊凝神瞭望。

那顆滾燙的、巨大的、素淨的血珠從睫毛上滴落了，滴在一塊三角形的碎鏡片上，無聲地洇開，像一朵淒美的花朵。眩暈來了，像一個不成一世的入侵者，吼怒著馳騁過他的每一根神經，意誌的城門形同虛設不堪一擊。陳爽如同一隻空米袋仆倒在地。

駱章說，你去哪兒？

他們走著，隻是走著，冷靜無言地穿過一條又一條街道。現在駱章多麼但願這些街道永無絕頂，就如許呆在陳爽的身邊，一向走下去。他不敢去想陳爽分開後本身如何辦。他是個貧乏安然感的孩子，他驚駭統統的竄改，隻要陳爽說過會庇護他。陳爽已經健忘了對他的承諾，他應不該該提示陳爽這個寂靜的承諾呢？駱章的眼裡噙滿了淚水。

爸，我們是不是冇有媽媽？我們為甚麼冇有媽媽？

有東西砸下來了。

歸去吧，我也餓了。

江風更猛了。江潮沙沙地拍擊著江岸。他們冷靜無言地並肩鵠立。好久好久，陳爽倦倦地說：

陳爽的聲音更低了，他歎了口氣，懊喪而哀傷地說，他們不會在乎我的。我爸恨我，我是他從衛生院的渣滓堆裡撿來的。冇有人會在乎我。冇有人。

一麵鏡子砸在了陳爽頭上，手指被鋒利的鏡片劃破，熱乎乎的血液沿著溫和的弧度蜿蜒而下，它們源源不竭地在他的睫毛上彙積。統統都溫馨下來。視野變得恍惚。陳爽鬆開手指，直勾勾地望著父親，他事前已推斷過能夠的景象，但是如許的狀況卻大大超出了他能瞭解的範圍。陳爽眼裡的利誘變成了痛苦，痛苦隨之又變成了仇恨。他仇恨地望著父親，一個字一個字地說：